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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後我明白這些不過只是物品,人重要多了。房子就像博物館一樣,告訴我們一段歷史。你看著一個杯子或填充玩具,一章回憶就這樣展開在你眼前。我突然覺得一點也不想離開了。



終於到了早上六點。GMC在外頭等著,車子裡有熱茶、餅乾、果汁、橄欖(橄欖?!),一些我爸堅持要隨身帶著的必需品。阿姨和叔叔哀傷的望著我們。沒有其 他的字可以形容了。就像我看著其他親戚和朋友準備離開時的眼神。那是種無力與無望的感覺,帶著怒氣。為什麼這些好人得離開呢?

當我們離開時,我哭了,雖然我保證不哭的。阿姨哭了…叔叔哭了。我爸媽強忍住這些感覺,但在道別時,他們的聲音裡帶著淚水。最糟的部份是,當你說再見的時 候你根本不曉得會不會再看到這些人。叔叔繫緊了包裹我頭髮的披巾,叮嚀我“直到通過邊界前,都得披著它。“ 阿姨在車子開出車庫後,衝出來往地面潑了一碗水 - 這是我們的傳統,祝福旅人最後…能夠安全返家。

這段旅程十分漫長平淡,除了蒙面男子管理的兩個檢查站。他們要求察看身分,草率的看了護照一眼,便問我們要往哪裡去。他們也檢查了我們後面那輛車子。這些 檢查站很嚇人,但我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避開眼神接觸、有禮貌的回答問題,然後低聲的祈禱。我媽媽和我都不戴任何首飾,且以防萬一,我們都穿戴了長裙和頭 紗。

除了約旦,敘利亞是唯一不用護照便允許進入的國家。約旦人對待難民極不友善。家庭都得冒著在約旦邊界遣送回國,或拒絕進入安曼機場的風險。對大多數家庭來說,是極高的風險。

我們等了好幾個小時,除了司機與敘利亞“有關係“,他去過敘利亞好幾次,清楚要賄賂哪些人才能安全通過邊界。我很緊張的坐在邊界中。在離開巴格達後眼淚停了。看到骯髒的街道、建築物和房子的毀壞、煙霧瀰漫的地平線,都讓我了解自己有多幸運,能有機會前往更平安的地方。

在離開巴格達之前,我的心不再像旅程中那麼痛了。邊界上在我們周圍的車子讓我感到緊張。我討厭身在這麼多可能爆炸的車輛中間。部份的我想要研究在我身邊的人,他們大多是家庭; 部份的我,那個過去四年被訓練成遠離麻煩的我,告訴我要把視線固定在自己身上 - 快要結束了。

終於輪到我們了。我整個人僵在車子裡,等待錢從手中遞出去。他們仔細檢查了我們的護照,然後終於蓋了章。只有我們被引導出去,司機滿足的笑著,“一直都是趟簡單的旅程,Alhamdulillah“,他雀躍的說著。

當我們跨越邊界,看到最後一面伊拉克旗幟,眼淚開始潰堤。車子裡一片沈默,除了司機喋喋不休的說著那些在他帶領之下成功叛逃國土的人。我偷偷看了坐在身旁 的媽媽一眼,她也撲朔朔的流著眼淚。正因為在離開伊拉克時無話可說,我想哭,但我不想像個貝比一樣。我不想讓司機以為我不感激能離開這個過去四年半已成為 地獄的地方。

敘利亞邊界幾近擁擠,但四周的環境更為鬆散。人們離開車子,伸伸懶腰。一些人認出身邊的臉孔,便經由車子的窗戶散播或分享悲傷的故事或意見。最重要的是,我們是平等的。桑尼派或什葉派、阿拉伯人或庫德族人….在敘利亞邊界人員面前,我們都是平等的。

我們都是難民 - 不論富有或貧窮。難民看起來都一樣 - 你能在他們臉上發現一種獨特的表情 - 鬆了口氣,但又帶點哀傷和憂慮。那些臉孔看起來幾乎一樣。

剛通過邊界的那幾分鐘讓人不知所措。如獲大赦卻又不勝悲傷…為什麼只是幾公里外,或許才二十分鐘的路程,就能硬生生將死亡阻隔在外呢 ?

一道沒人看得見、摸得著的邊界,是怎麼阻隔車輛炸彈、民兵、死亡隊…與和平、安全呢?即使是現在還是很難讓人相信。我坐在這裡寫這篇文章,一邊疑惑著為什麼我聽不到爆炸聲呢?

我不知道為什麼窗戶不像飛過上空的飛機一樣格格作響。我試著不去想拿著武器的黑衣人會破門而入、闖入我們的生活。我試著讓眼睛更適應這些沒有封鎖、沒有嗡嗡聲和Muqtada照片的街道…

為什麼這些東西僅僅在幾呎之遙呢?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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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bravem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